黄金的地位会被颠覆吗 -《财经》书单

黄金的地位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牵涉着全球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因而未来在国际货币体系中，黄金是否仍会有其一席之地，也是一个学者们频繁讨论的难解之惑

文 ｜臧博

金融史家伯恩斯坦在其名著《黄金简史》的开头引用了约翰·罗斯金讲述的一个故事：一位腰缠大量金币的人，遇到海难时仍不愿抛弃这些黄金，宁愿负重蹈海，最终被巨浪吞噬。

伯恩斯坦由此慨叹，人们如何在一块块被称为“黄金”的金属面前，为之亢奋、迷恋、备受折磨，或恭顺折腰或得意忘形。“黄金推动了整个社会的发展，促进了经济分工，决定了许多国王与皇帝的命运，激发了美轮美奂的艺术作品的创作灵感，鼓动人为之反目成仇……”。

黄金作为财富的象征，让人为之迷恋的同时，也在经济领域产生过深远影响，甚至还将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继续承担不可或缺的角色。本期书单聚焦“黄金”的历史和未来，选入的著作从不同角度诠释黄金的历史及其在现代金融领域的作用和意义。

《黄金简史》是本金融史的学科经典，自出版以来广受赞誉、不断重印，是研究金融与货币议题的必读书。作者认为，黄金推动了整个社会的发展，促进了经济分工，驱使人们忍受着巨大的苦痛，幻想能够一夜暴富，进而消除人生的漂泊感，以获得某种确定性。而在现代社会，从孟加拉的街市，到伦敦的金融市场，黄金折射出人们的一种追求：终极的确定性，以及对于风险的永久规避。

《金色的羁绊：黄金本位与大萧条》是金融史大家巴里·艾肯格林考察金本位制历史功过的名著。艾肯格林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金融史家，其写作极具个性，题目意义深远、格局宏大，论述却在兼顾大纵深的同时，鞭辟入里、细节丰富，将复杂事件与枯燥理论融入具体人与事，读来教益丰富而不觉枯燥。他的多部著作享誉海内外，如研究过往百年中两次世界金融危机的《镜厅》，分析国际货币系统历史的《资本全球化：一部国际货币体系史》，以及细述美元国际化之路的《嚣张的特权》。在《金色的羁绊》中，艾肯格林认为金本位制是理解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关键：20世纪20年代的金本位制使得国际金融体系更加脆弱，为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埋下了隐患；金本位制将不稳定冲击从美国传播到了全世界。

与艾肯格林的观点截然不同，保罗·南森则认为金本位制曾为人类社会经济平稳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他甚而呼吁重新恢复金本位制。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黄金的非货币化和再货币化就一直是争讼不休的议题，其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更是一个激烈争论的领域。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更多学者提出了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内在问题的方案，其中保罗·南森的建议影响较大。他在《重返金本位》中提出了恢复金本位制的主张。南森认为，黄金是天然的超主权货币，恢复货币和黄金之间的兑换关系，既可限制储备货币发行国滥发货币的行为，又可减少债权国外汇储备过度积累，从而促进世界经济平衡发展。

黄金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牵涉着全球政治和经济环境，因而未来在国际货币体系中，黄金是否仍会有其一席之地，也是学者们频繁讨论的难解之惑。蒙代尔在其经济学文集第六卷，花费较大篇幅对此进行了探讨。蒙代尔认为，金本位制的真正优势，在于促成了世界经济体系高度货币整合，却不需要多少政治整合。至于黄金是否会再次成为官方国际货币体系安排的组成部分，蒙代尔认为这取决于世界主要经济大国是否认为：重新建立一个以固定汇率或至少是以稳定汇率体系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符合它们的利益。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黄金就有可能在未来的国际货币体系里继续发挥重要作用。

《黄金简史》，（美）彼得·L. 伯恩斯坦著，黄磊等译，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2年4月

黄金见证了从古至今人们经久不衰的贪婪与恐惧、迷恋与困扰。本书以黄金的历史为线索，以探讨黄金神奇和富有宗教意味的特性为开端，徐徐道来黄金演变为货币的历史。在讲述这一转变过程中，作者还表达了自己的思考，即黄金奇异的品质，以及它对人类产生的反讽效果。本书以丰富精彩的内容，向读者展开了一幅几千年来人类贪婪本性与文明发展相交织的历史画卷。

伯恩斯坦认为，黄金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促进经济分工，决定了许多国王与皇帝的命运，激发了美轮美奂的艺术作品的创作灵感，甚至引诱人们为之反目成仇，驱使人们忍受着巨大的苦痛，幻想能够一夜暴富，进而消除人生的漂泊感，以获得某种确定性。而在现代社会，从孟加拉的街市，到伦敦的金融市场，黄金折射出人们的一种追求：终极的确定性，以及对风险的永久规避。

自出版以来，《黄金简史》广受赞誉，不断重印，成为研究金融与货币议题的必读参考著作之一。保罗•沃尔克评价此书：无论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黄金因其壮观的历史，在任何时候都具有无法消除的魔力，彼得•伯恩斯坦独辟蹊径地呈现一部优秀的著作，带给读者充分的思考空间。

《金色的羁绊：黄金本位与大萧条》，（美）巴里·艾肯格林著，范千千等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5年11月

这是金融史大家巴里·艾肯格林的一部精彩经济史著作。艾肯格林的经济史作品多年来享誉全球，如研究过往百年中两次世界金融危机的《镜厅》，分析国际货币系统历史的《资本全球化：一部国际货币体系史》，以及细述美元国际化之路的《嚣张的特权》。本书中，艾肯格林从货币金融层面解读了两次大战爆发的原因，以及大萧条的成因，认为正是由于当时的政治家与经济政策制定者过于相信黄金的作用而固守金本位，从而逐步促成了这些世界性的悲剧。

作者指出，金本位制是理解大萧条的关键：20世纪20年代的金本位制使得国际金融体系更加脆弱，为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埋下隐患；金本位制将不稳定冲击从美国传播到了全世界。因此，作者指出，国际金本位制是世界范围内大萧条的关键因素。基于同样的原因，只有在废除金本位制后，经济才有可能复苏。

艾肯格林试图将这些内容与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经济政策及经济表现连贯地结合在一起，以揭示当时推行的政策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导致的经济失衡如何引发了大萧条。他的核心论点是，金本位制从根本上限制了经济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创造了当时不稳定的经济环境并持续影响该环境。

《黄金、美元与权力》，（美）弗朗西斯·加文著，严荣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8月

本书是从政经关系角度考察黄金-美元议题的一本力作，主题集中于二战结束后国际货币关系的政治问题，力图考察美元如何崛起，又会走向何方，也揭示出冷战期间所谓“美元霸权”的政治成本。

作者通过爬梳美国和欧洲彼时最新解密的档案材料，将其置于经济分析和国际关系理论的角度来考察，对固定汇率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和美元-黄金可兑换性进行重新评估。他指出，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体系，很容易出现危机，需要不断干预和控制才能保持运作。全球支付体系的政治化使一些国家可以运用货币强制达到政治目的，导致大西洋联盟内部出现激烈冲突。作者披露这种冲突的影响，认为其所造成的裂痕在危险的冷战时期深远影响了美国的政治和军事战略。

另有一些历史学家和政治科学家认为，尼克松关闭黄金窗口，导致美国货币政策经历了一场休克和大逆转，因为他们将布雷顿森林体系看做美国帝国野心的经济基石。但加文在本书中则指出，到尼克松上台时该体系已病入膏肓。事实上，可以认为该体系在形成之时就开始瓦解了。

《国际货币：过去、现在和未来》，（美）蒙代尔著，向松祚译，中国金融出版社，2003年10月

本书是《蒙代尔经济学文集》的第六卷，主题是“国际货币：过去、现在和未来”。它涵盖了国际货币从古代世界直到21世纪的全部历史，并对国际货币的未来演变进行了大胆推测。此外，蒙代尔在本书中系统论述了黄金从货币到非货币化的演化进程。他认为黄金对于国际货币体系依然不可或缺，各国货币当局储备资产里面的唯一商品就是黄金。

本卷第三章《21世纪的国际货币体系：黄金会卷土重来吗？》，从历史角度考察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变，探讨了黄金在21世纪的国际货币体系卷土重来的前景。文章考察了国际货币体系史上的“黄金神秘性”，长期伴随黄金货币的“不要玩弄黄金”经济政策哲学，货币与黄金可兑换的可靠保障，财政预算平衡以及金本位制下国际货币体系的高度稳定。

关于黄金是否会再次成为国际货币体系安排的组成部分，蒙代尔认为这取决于世界主要经济大国是否认为：重新建立一个以固定汇率或至少是以稳定汇率体系为基础的国际货币体系符合它们的利益。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黄金就有可能在未来的国际货币体系里发挥重要作用，原因在于，目前的世界经济还没有足够的政治整合，因而没有可能创造纯粹以信用货币或纸币为基础的国际货币。金本位制的真正优势是，它促成了世界经济体系高度的货币整合，却不需要多少政治整合。我们必须深刻理解金本位制的这个优点。如果今日世界由一个单一世界政府来统治，拥有强大的强制权力，它就能够让公众接受法定货币，尤须黄金作为货币的基础或保证。然而，在一个由众多主权国家构成的世界里，各国之间不可能培育出足够的相互信任，能保证不可与贵金属兑换的信用货币畅通无阻。而正是因为全球政治整合前景遥远，所以黄金就必须是国际货币体系和全球货币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重返金本位：纸币的危机与黄金的魅力》，（美）保罗·南森著，秦凤鸣译，人民邮电出版社，2012年6月

作者从基本的货币金融理论出发，生动论述当下的法定纸币本位制度给美国及整个世界带来的繁荣幻觉，深入探讨了历次国际金融危机的货币制度根源，客观评价了金本位制度的种种优势以及曾为人类社会经济平稳发展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以政府信用作为货币之锚所带来的潜在问题在世界范围内引发普遍反思，学术界也为如何解决或缓解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内在问题，进行了激烈辩论，涌现出多种方案，其中较具代表性的便是保罗·南森提出的恢复金本位制。这一政策建议被视为极端黄金货币主义观点。

在南森看来，黄金是天然的超主权货币，恢复货币和黄金之间的兑换关系，能实现多重目标：首先，有利于限制储备货币发行国滥发货币；其次，能减少债权国外汇储备的过度积累，从而促进世界经济平衡发展。

《货币未来：从金本位到区块链》，（黎）赛费迪安·阿莫斯著，李志阔等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20年7月

本书是一本雄辩的货币史和货币未来学著作，作者将货币分为两类，即所谓健全货币和不健全货币，并以此概念框架分析为何从古至今很多东西，如贝壳、玻璃珠、金属、政府发行的通货等，可以成为货币，又如何承担了货币职能，以及它们“如何”和“为什么”会失败，以至于不能继续承担社会赋予的价值存储和交易中介的职能。

本书第二部分讨论了历史上曾经出现的健全和不健全的货币形式对个人、国家和整个人类社会的影响。健全货币让人们着眼长远，勤俭储蓄，投资未来。作者认为，比特币代表了货币发展的未来，它很可能替代黄金曾经的地位，并形成一种比特币本位制。作者在第三部分解释了比特币网络的运行方式以及比特币最为突出的经济学特征，并论述了将比特币作为一种健全货币形式的可能性。

作者提出激进意见——确立比特币本位制。一如“金本位”曾经是一种主要的货币制度一样，未来数字世界的货币制度可能以比特币为本位币。这是因为，比特币在经济上的设计完美模拟了黄金，它稀缺、总量有限、新增产量稀少。正如赛费迪安所说，在未来经济体中，比特币最有机会作为其中的本位币，它会拥有类似黄金在人类千年历史中的金本位的地位。作者通过对货币历史的分析告诉我们，比特币才是人类经济漫长历史中各种货币在数字时代的迭代。

（作者为本刊文化编辑；编辑：何刚）